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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玉门号子:谁来传唱这份粗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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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喔――啊哎,嗒――啊嘿,喔――嗬嗬哎……”

这是一段雄浑有力的喊号声,号子响彻河南荥阳汜水镇口子村的玉门古渡。只不过,我们只能通过1982年拍摄的录像,来想象船工们艰辛的劳动场景。

作为一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“黄河玉门号子”的传承人,如今只剩下一位78岁的老人。没有了黄河长途船运,也就没人再跟着这位老人传唱那粗狂有力的黄河号子了。

唯一健在的传承人

荥阳西北,汜水口子村黄河边,就是玉门古渡。

这里是济水穿过黄河向南流的交界处,也是鸿沟与济水相通的地方。在宋代之前,这里是通济渠的码头站场,当时全国性的大粮仓――敖仓、河阴仓就在这里。

即便新中国成立前,在汜水镇口子村78岁的王小毛儿时的记忆里,这里还是一个大码头,山西的棉花、粮食从这儿卸货,再送到火车站,或者经过这里运到下游。然而如今,只有一条从镇里延伸到村里的柏油小路,把人送到路尽头的古渡口。

黄河岸边,骄阳似火,几只渔家乐的铁皮船,慵懒地停在水上。船底,水流依然湍急,但水面已经窄多了。王小毛估摸也就几十米,而在他小时候,那水面,“一眼望不到对岸”。

王小毛没有跑过船运,但他的父亲曾经是地地道道的船工。听父亲讲,在黄河里行船,吃的就是黄河水,一碗水舀上来,澄不出半碗清水。所以,这是一个辛苦活,有钱人不干这一行。

更难的是行船,遇到逆风、激流时,都得上岸拉纤。四五个人是拉不动一条船的,一般得等三五条船走到一起,大家一起先拉其中一条,然后再拉另外一条。

这时候,就需要各条船上的人相互配合,整齐划一,力量才能使到一块儿,靠的就是号子。如今,王小毛成了黄河玉门号子唯一健在的传承人。

号子喊得跟唱戏似的

有人说,黄河船工从来不行“哑巴船”,这其实是和他们的劳动情况分不开的。不管是拖船下水、上岸检修,还是起锚、打篷起帆、上水拉纤,都需要一起喊号,甚至还要根据水势、风向和行船的状态,不断地变换调子、节奏、速度。

具体怎么喊,就看领号的“号头”,节奏的变化,全靠他掌握。比如上水拉纤的时候,“号头”就会有节奏地喊:“喔嘿!喔嗬!哟这嗬!哟嗬拉上来!”其他人就会跟着“号头”的节奏,合起来喊:“喔嘿!哟嗬嘿嗬!哟嗬嘿嗬!”

再比如,在岸边会听到有人喊:“哟嗬……一起来吧喽……”这就是有人在发出信号,意思是他家的船要上岸检修了,需要附近的人都来帮忙。

更有趣的是,“号头”并不是单纯地“哟――嘿”,而是经常把一些历史故事、神话传说,以及当地戏曲里的情节给编排进来。

比如有一个拉纤号子,中间一部分是这么喊的:“……我这一人这一马――我这一杆嘎枪,啊喂哟喂嘎嗨――我这为上嗨――我这杨二郎这担山啊呀嘿赶太阳。阿依――我这为上嗨――嘿喂哟喂嘿咳――我这三人这哭活我这紫荆的树,啊喂哟喂嘿咳……”

翻译过来就是“一人一马一杆枪,二郎担山赶太阳,三人哭活紫荆树”,接下来还有“四马投唐小秦王,五虎赵云保太子,镇守边关杨六郎,七星台上诸葛亮……十九王莽撵刘秀,二十八宿定阴阳”。

“号头”每停顿一次,众船工就合喊“哟嘿――嘿咳”一次,听来妙趣横生,甚至有些戏曲的味道。

传说典故信手拈来

黄河玉门号子,词儿不固定,根据“号头”个人的天赋、记忆灵活变换,有时候是信手拈来。唯一相同的是那种原始粗狂、不加修饰、鼓舞力气的劲儿。

烈日炎炎,王小毛独自一人在他家窑洞里午休,见有客人来,他乐呵呵地迎了出来,显得精神矍铄,看起来还很硬朗。

那天,他坚持在自家院子里给大家喊了一段他最熟悉的玉门号子:“太阳出来一点红哦,三国出了个赵子龙。赵子龙来真英雄,一杆枪能挡百万兵!”

脱离了真实的劳动场景,又没有人跟着喊,加上年事已高,那号声显然已不够嘹亮,但号子传达出的韵味还在,依然透着黄河船工的韧劲儿。

王小毛说,黄河号子里,三国典故多,因为三国猛将、勇将多,喊这些典故,能给船工提气,张飞一吼喝断桥嘛!

荥阳市非遗中心主任丁力伟说,当年的船工知识文化水平有限,号子里喊的这些典故,大都来自戏曲或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故事,脍炙人口,流传广。

但这些曾经脍炙人口的号子,如今在荥阳玉门古渡,也就只剩下王小毛会喊唱了。虽被视为文化瑰宝,但在失去实用价值之后,也并没有人主动跟着学。

在汜水镇口子村村主任付华强看来,就连王小毛,如果不是“爱玩”,恐怕也不会喊唱,毕竟他小时候也并没有机会做船工。

他喊唱黄河玉门号子,也是在码头听大人们喊得多了,渐渐学会的。这位老人生性乐观,前些年,老伴常年有病,儿子也有病,但他给人的印象总是乐呵呵的。也许,他传承的黄河号子里,也有这种乐观豁达的基因吧。

谁还能传唱玉门号子

在黄河、长江甚至很多河流的支流,都曾经传唱着号子。仅在黄河两岸,就有多个地方和机构申请了对黄河号子进行非遗保护。

最早是由河南黄河河务局申报的“黄河号子”,2007年进了第一批河南非遗名录,后来又进了河南省国家级非遗名录。接下来,武陟县申报的“黄河河工号子”、荥阳市申报的“黄河玉门号子”、济源市申报的“黄河船工号子”、三门峡湖滨区申报的“黄河号子”,都先后进入河南省省级非遗扩展名录。

但在各地,随着黄河长途水运的衰落,黄河号子大都面临无人传唱的尴尬。在三门峡湖滨区,黄河号子也只剩下最后一代传承人――张君厚,今年已经80多岁。

无人传唱怎么办?各地的认识几乎不约而同。丁力伟说,现在能做的就是搜集整理,留给将来的人学习、研究、传扬。1982年,荥阳市曾专门组织当时还健在的老船工到黄河里放船、喊号,他们当场录音,并找懂曲艺、音乐的老师根据喊号写了谱,整理出翁船号子、起锚号子、摇拢号子、拉纤号子、打篷号子等十来种号子。

比荥阳早一年,1981年,三门峡当地文化部门曾采访上百名老船工,制作出当地黄河号子的曲子。2015年,当地文化旅游局和三门峡三人形象策划公司一起,决心将其打造成歌曲和舞台剧。终于在2016年5月,“黄河船工号子”首次被搬上舞台,在三门峡黄河大合唱艺术节上进行了展演。

即便如此,目前这样的舞台演唱还根本无法做到商业演出,从而实现良性的自我保护和发展。三人形象策划公司总经理李鸿雁说:“一场演出需要30多人,如果搞商业演出,起码一个人得几百元钱(演出费),一场下来就得上万元,现在谁乐意掏1万多元钱看一场黄河号子呢?”

黄河玉门号子:谁来传唱这份粗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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